舆论的压力，像一座无形的大山，终于压垮了陈浩长久以来那根名为”愚孝“的脊梁。

当天晚上，我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。

那是陈浩的声音，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疲惫。

”妈！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！现在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丑事了！“

”钱！让陈瑞把钱还给林素！立刻！马上！“

这是我认识陈浩这么多年，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发出这样声嘶力竭的怒吼。

紧接着是陈瑞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声音：”我没钱！钱都花完了！你让我拿命去还吗？“

然后是婆婆的哭嚎和护短：”你吼什么！那是你亲弟弟！你为了一个外人，逼死自己弟弟吗？陈浩，你良心被狗吃了！“

这场争吵，最终在婆婆一句”我被你气得心脏病犯了“的尖叫声中，草草收场。

我以为，这只是她又一次的表演。

没想到，第二天一早，陈浩就来敲我的门，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焦急。

”素素，不好了，妈……妈进医院了！“

他说，早上陈瑞发现妈晕倒在客厅，叫了救护车，现在人已经在市中心医院了，医生说情况很严重，可能是心脏病，让他立刻拿钱去交住院费。

他一边说，一边捶着我的门板。

”素素，我求求你了，你先把卡解冻，让我取钱救妈！钱的事，我们以后再说，我保证，我发誓，我一定让陈瑞还给你！“

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真实，那么绝望。

若是从前，我恐怕早就心软了。

但现在，我的心，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中，变得坚硬如铁。

我隔着门，平静地问他：”你知道她住的哪个医院，哪个病房吗？“

他哽咽着摇头：”我……我还没来得及赶过去，陈瑞打的电话，就在市中心医院。“

我拿出手机，迅速地操作了几下。

我有一个大学同学，就在市中心医院的护士站工作。

我给她发了条信息，请她帮忙查一下今天心内科的入院记录。

不到一分钟，同学就回复了我。

”素素，今天心内科根本没有新病人入院登记啊，床位都是满的。“

果然。

我打开一个医疗APP，查了一下那家医院的科室分布图，然后给陈浩发了条语音。

”你别急，我猜，她大概率不在心内科的病房，而是在急诊的留观室。“

我顿了顿，继续用那种洞察一切的、冷酷的语气说：

”那种地方，最适合装病。开一瓶葡萄糖挂上，躺一天，谁也看不出真假。成本低，效果好。“

陈浩在门外愣住了：”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“

”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弟，问他妈具体在哪个位置。你别说是我说的，你就问，‘我到了，你们在几楼几床’。“

门外安静了片刻，然后我听到了他拨打电话的声音，和他刻意压低却依然颤抖的问话。

”阿瑞，我到医院楼下了，你们在几楼……什么？……在……在急诊留观室？“

他的声音，充满了信念崩塌后的茫然和破碎。

我听到了他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
我没有同情。

我继续我的补刀：”她的目标，从来都不是治病。她的目标，是让你心软，让你愧疚，让你再次无条件地妥协。是让你把我们仅剩的钱，拿出来，给她最宝贝的小儿子，去填那个无底洞。“

我打开房门，看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的陈浩。

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，递到他面前。

”这里面有五千块，是你上个月的工资，我没动。你去吧，去医院，去尽你的‘孝心’。“
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告诉他。

”用完了这五千块，你就别回来了。“

这是一个选择，也是一个考验。

去吧，陈浩。

让我看看，你这次，是选择继续当一个被蒙蔽的孝子，还是选择当一个清醒的懦夫。